一个法国老人和他的侄女住在石筑的古老楼房里。老人和他的侄女共同生活。法国沦陷了,他们的一部分房屋被一个德国军官征用。平静的生活被破坏了,然而,那个德国军官看来是彬彬有礼的。他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对不起。”面对老人和少女的抗拒性的沉默,他露出了严肃的微笑:“对于那些爱祖国的人,我是十分尊敬的。” ...这不是虚伪的话。他尽可能不妨碍房主人的生活。他只是在每个晚上找一点什么理由到起坐间来,开始说几句并不需要回答的客套话,然后开始了无尽无休的独白,涉及他心里存在的种种问题——他的祖国、法国法国、音乐……他谈得很亲切,很热情。他尊重老人和少女的沉默,从不企图从那里得到一种回答,一种赞同,甚至于看他一眼。 从他的这些独白中,老人与侄女逐渐了解了他。他是生活在一个小城中的专门作曲的音乐家,脱离政治,也不喜欢国内的那些政治人物,然而却相信了元首和那些政治人物的宣传。他在不尽的独白中表明了对法国的爱,而促使他作出这样不尽的独白的是还由于另一种爱:对那个美丽的少女的爱。 好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,他情绪沉重愁惨,他将参加一个正在作战的师团,第二天就要动身到苏德战场去。侄女在听了那个德国军官许多晚上的独白,逐渐了解了他的性格和心情以后,也不能自己地对他滋长了一种微妙的感情。当告别的那个晚上,听到了德国军官发自内心的凄厉悲痛的告白以后,她的嘴唇终于动了一动,第一次向他开了口,虽然那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见:“永别了!” 那个军官微笑了。因为,他终于听到了他所爱的人的一句话;因为,从这一句简短的悲惨的话中,他感到的是对他过去的谅解和宽恕。他微笑着,走上通向死亡的征途。